朝轶书画不断长进,尤其书法。书画虽小道,但要达到一个高度却远非易事。精美过度,便落巧媚;法度过严,极易僵化。千载而下,晋人冲和,唐人庄严,宋人随意,明清手札已呈千姿百态,怎一个“熟”字了得。但大多数书家一路“熟”下来,熟生了巧,巧与俗也就隔着一层纸。于是,多数习字的人竟相以熟巧为能事,轻薄就成了风气。
朝轶虽年轻却能冷静。他的才情体现在爱思考上。思考之余更重积学和识鉴,懂得傅山“四宁四勿”的告诫。近年又选何绍基研究学习。“于纵肆中见逸气,往往一行之中,忽而似壮士斗力,筋骨涌现,忽而又如衔杯勒马,意态超然。”(见《书林藻鉴》P238)据我所知,朝轶并不是一开始就取何绍基。他于“二王”处下过功夫,又从钟繇到文征明心摹手追。同时,更以秦汉金石锤炼腕力。多年的用功外人多不知,看他讷讷不言,心思全在笔墨间呢。
于是,便有了胆识迈越帖学规章,横可不横,竖可不竖;该弯可不弯,该直可不直。当收可放,当轻可重,姿情任性地直奔着无法而法的方向去了。
须知,何绍基可不是人人都能学的,学不好会弄得满纸习气。朝轶是虔诚的学艺者,也是理性的读书人。他的积学识鉴使他不可能走弯路,越写越好便成为必然。
书法之外,朝轶还画画。画不及书法难,但真要把画弄好还真是终生功夫。书法是画的基础,但画毕竟不是书法。诚为朝轶所说“书法到画法之转换,尚须细细体悟其中奥妙,掌握技法转换之津梁,方能打通书画之道。”朝轶的画结构谨严又很抒情。线质的提按转动之美正是他的长项,加之不事张扬的天性,使他的花卉多了许多别人没有的典雅,与他的书法和用印在一起便形成了一道可耐品读的风景。
艺术,是辩证规律驰骋的天地。法度之美和冲决法度的自由,从来就是一对矛盾。艺术家就在这种矛盾里讨生活。朝轶应该知道其中的艰辛和快乐,以他的状态,会有更好的作品在日后的砺炼中产生。我期待着。
丁酉冬于紫庐师心居
程大利(中央文史馆馆员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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